認識他的時候是2007年。“痞子蔡”和“輕舞飛揚”這類純情虐戀故事,已經過去整整八年了。再拿網戀說事,不是初長成的小屁孩,就是剛剛接觸網絡的大媽和大叔了。
不知怎么加的他。也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說話。QQ上,一半是熟悉的朋友,一半是萬年對其隱身的陌生人。唯獨他,新鮮有趣。陌生得肆無忌憚,熟悉得無話不談。
談的多半是情事。
對著一個談吐不錯綜合素質還行的異性說情事,大約是后網戀時代的特色之一吧?
他見過三次女網友。天性悶騷的中年男人,又愛惜羽毛。輕易不肯見面。實在熟絡過分,對方又千里迢迢前來出差的,只得一見。破去網絡神秘的面紗,男貌不驚人,女亦彬彬有禮。兩個社會人拿捏著分寸,客套寒暄。這邊不是西門慶,那邊也不是潘金蓮。一飯之后,送到賓館樓下。分別后,再在QQ上聊天也失了興致。
唯有一次,發展到登樓入室。他吻了她的唇。摸了她的乳房?诟泻褪指卸际帜:_@次第,即使是“禮貌性上床”,也應該長驅直入了吧?“等等”,女方說,“我來例假。”
我一直覺得,來例假還見網友是非常不地道的事。
也聽說過即使經期仍然無怨無悔交合的。“須將一生拼,盡君一日歡。”
網友不靠譜,生活中陸陸續續,情人不斷。第一個婚外情人交往多年,因對方丈夫捉奸分手。第二個是上司之妻。該人妻到他辦公室小坐。目光交匯。女:“晚上有空一起吃飯嗎?”他轉過頭去,微笑:“今晚肯定沒空。要接孩子。”人妻走后,他在辦公室躁動難安。發短信過去:“賓館見?下午?”對方即回:“好。”才不過下午三點,窗外艷陽撐起一個明朗亮麗的晴天。室內厚重的窗簾裹著暗夜般的密室。她在他懷里說:“無性婚姻。老公從來不碰我。”頃刻間,他幾乎不舉。
戰罷夜闌心力怯。他說,“本可以梅開二度的。不敢,怕她愛上我。”
又約過兩次。他婉言勸慰。遂絕。
后來又交往了一個年輕的未婚女孩。下床后,他給她看自己女兒的照片,告訴她,不能打電話給他。因為是未婚女孩,沒那么多顧忌。這個事他除了和我說,也和身邊的朋友說了。悶騷人的朋友也是悶騷人。朋友責備并告誡他:“當你不想對一個女人負責的時候,千萬不要去脫她的褲子。”
他覺得做愛也未見得比打網球舒服多少。若是因此付出的成本超過一場網球場地費,他就興致缺缺。
我經常和他聊天。不廢寢,也不忘食。每遇有趣事,彼此分享。無趣的事情也分享。他指點一二,呵呵一笑,明日又是艷陽天。
談得多了,也調情。似乎只是為了賣弄彼此的詞匯量。我說:“如果是談戀愛談到現在才結婚的話,我真的會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妻子。”
他說:“即使沒有如果,你仍然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人。”
我說,我在墻邊等你。我相信一定會等到的。聽你說你的愿望;看你的皺紋 ,風塵 。然后想:這每一個都是人世的印記啊,是你生活過、愛過的印記......然后很愛你。即使你很不帥很不帥,都愛你。
他失眠了。
他告訴我他失眠了。我說我在開玩笑。
有時候是他調戲我。
說前生。前生你如何如何,我又如何如何。”娘子,世間雖好,哪及你裙下風光。“
手心突然全是汗。
我也并不是見過很多市面的。
有一次要去他的城市。和他說了,他立刻給我他的手機號碼。他說,到了務必打他電話。
冬日的湖面,波光瀲滟旖旎。落葉后的柳枝依然在水面賣弄曼妙的身影。對面走過來的人怎么那么像他?剎那間,呼吸困難。
那一邊穿著運動衫跑步的人,長得也像他。
回來后,他在QQ上抱怨:怎么不給我打電話?
我嬉笑。
我沒說,在那里的三天,我看那座城市,每一個體面的男士,都像他。
又是很多年過去。我們慢慢不太聊天了。最近的一次聯系,是他在我博客留言:”你怎么還這么漂亮?我都老得不成樣子了。“
哦。
少年時候,真的是:”千首詩輕萬戶侯。“以為愛是一生一世的事情。以為牽個手就齊眉舉案直至白發蒼蒼。以為可以至純,至潔。不接受人生中所有的灰色。
沒想到會活成這樣子。
沒想到可以承受這么多。
沒有想到可以調情,灑笑。
沒想到男人,是那樣的。而我,卻是這樣的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